走出家暴陰霾 老師願作學生的天使:以生命影響生命
藍田聖保祿中學宗教科老師Ginnie說話溫柔得很,難怪學生都愛和她聊心事。她的臉龐,總掛著天使般的笑容,而在她過去30多年的生命裡,曾遭受家暴,連拍拖10多年的未婚夫也搭上別人了。從前如果有人問她想幾時死,她會毫不猶疑地答「即刻」,現在她選擇堅強地活著:
老師是我小時候唯一的傾訴對象,所以我現在也想成為學生悲傷時的陪伴,把過去的痛苦化成祝福。
天色未必常藍,她選擇笑看那些過去。
從小公主變家暴受害者
Ginnie以「小公主」形容10歲以前的自己。爸爸在內地開廠,很有錢,生活不成問題,天天都過得很幸福。
美好日子開始變奏。10歲那年,爸媽婚姻出現問題,工作、感情諸般瓜葛本來就數不清,唯有天天在家上映「戰爭片」:
爸爸打媽媽,拳打腳踢,經常都要報警,警察上門都忍不住說一句:「又是你們呀!」
最不開心那次,爸爸抱走幼弟,想要脅媽媽。我好緊張,把他最愛的紅酒擲碎,聲言再不出來我就傷害自己,終於把弟弟取回,之後和媽媽去和諧之家(編按:為受虐婦女及其子女提供庇護服務的機構)住了一會兒。
爸爸發瘋的時候更用電話、硬物打,媽媽怕得連門也不敢開,情緒卻也愈來愈反覆,更把脾氣發泄在女兒上。
她用風筒、地拖、椅子打我,按我的頭入廁所,又把功課全部扔進馬桶。
家的鎖匙很重,重得她要費很大力氣才有膽開門。她憶述,中一、二時,正值氣溫達30度的盛夏,她仍穿長袖冷衫。脫去外衣,是一個個藤條印,全都是媽媽打;中七時,她搭地鐵,媽媽情緒很波動,突然一掌摑下來,車廂霎時寂靜無聲。
她曾撼頭埋牆,就是沒想通「生命到底是什麼?」。
就是在這個無助的階段,她遇上了天使。
同年紀的人沒有經歷,不會明白。聖保祿修女、老師是唯一可傾訴的對象,他們跟我說了一句話:「你不是一個人的,雖然你面對的事情是一個人,但天主是跟你一起的」
她信了天主,釋然了。
一手一腳湊大弟妹
一個人獨自面對的事還多著,特別是20歲父母離婚後。Ginnie覺得跟媽媽是理所當然的,於是跟弟妹與媽媽同住。可是弟妹年幼,母親收入不多,她作為長女,照顧家庭、供書教學的責任都落在年紀輕輕的小妮子身上。
女兼父母職,她第一份工在旅遊業議會工作,沙士期間,經濟低迷,月薪只有9,000元。她唯有星期一至日、年終無休地幫人在淺水灣補習至晚上11時,明天一早起來又上班。
從小到大,所有親子營、幫細佬妹找學校都由我一手包辦,妹妹因為弱聽,都是我每個星期六帶她見言語治療師!
妹妹很爭氣,前幾個星期接獲通知,7月可代表香港在土耳其參選聾人羽毛球奧運!現在大細佬在報紙影視版寫影評、細細佬學化妝、幫雜誌寫專欄。
這位「小媽媽」提起弟妹,一臉滿足和自豪,流露滿滿的愛。而母親用Ginnie名義向財務公司借了幾十萬,她今年才還清。
崎嶇的戀愛路
她幼年受家暴,可現在仍感激媽媽昔日病中的照顧;她一手一腳湊大弟妹,形容是「有少少辛苦」。唯獨說到感情事,眼裡藏不住難過。說到這裡,她語帶哽咽,頓了一頓才說出話來:
結婚前3個月,拍拖10多年的未婚夫搭上了同一間中醫診所的已婚護士。那間中醫義診診所是我和朋友幫他開,名字也是我們一起改的。
像很多女人一樣,Ginnie的人生,一直都渴望組織幸福家庭,可是她的初戀被最好朋友搶走了,今次連教堂、結婚酒席都訂好,仍不改感情終結的命運。
她帶點苦笑道,「自己可能太易信人」:
我很抑鬱,傷心到入了東區醫院,住了幾天,發現旁邊的女病人因抑鬱住了3年,我身邊仍有天使,而且天主不會放開我,我要爭氣。
雖然還有放不下的回憶,但她確信,每踏前一步,很痛苦,在今天看來卻可化作來自天上的祝福。
以生命影響生命
Ginnie在一間證劵行做秘書(personal assistant) 10多年,現在轉來做教牧工作,薪水少了,卻發現過去的痛苦原來可以幫到學生。她自嘲般哈哈一笑:
我的痛苦都幾廣泛,所以很明白學生。我好想學生面對悲傷和痛苦時不是一個人, 很想成為他們的同行者。
她會跟學生約食飯、交換日記、帶他們上聖堂。學生說「好愛上宗教堂,無壓力」,所以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樂。她在天主教的抉擇成長營當義工多年,學會了生命影響生命,從前她不明白生命的價值,現在她的願望很簡單:身體健康,可以多多陪伴學生。Ginnie笑言「每日都有食維他命C」。
成長留下的可能是沒法徹底癒合的傷痕,這位老師比其他人走多了幾個彎,可她在艱難的路上,找到屬於自己的使命,只為成為學生的天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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